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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辉|吴宁中式人生归宿的三间房

茶人,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当社会全速走向科技和太空的时候,这些人却在追求烟火和山野。新时代在行进中留下了一份档案,这份档案是一片树叶,交由茶人来守护。习茶十九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茶友,还有很多茶友选择成为茶人。接触茶、爱茶、成为茶人,这个过程是比较漫长的,看起来还有点随性甚至任性,其实承载了这群理想者的执拗,他们希望生活是美的,人与人是温柔相待的,时光是缓慢的,自然是敬畏的……他们可以勇猛精进,也可以恣意放达……茶是他们走向“道”的桥梁。把这些因茶相识的人和故事写下来,是希望他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能在你人生的风雨中提供另一种参考。


我们面临的人生是一道加法、减法,还是一道无解的方程,如果我们有选择的权力,那么我们一定也做出了努力。吴宁的努力,是一种精确的模糊,对精神追求的精确,对物质追求的模糊。尚未到不惑之年,吴宁就已经拥有了“中式生命”最终归宿的三间房——一间书房、一间茶室、一间禅堂,她把让人艳羡的对美和心性修养的精神追求过成了每天的日常生活。

从初次见面的2013年至今,认识吴宁已经近十年了。后面这几年很少见面,但每每会在不经意间想念起这样一位独特的茶人朋友。这其中,除了茶这份连接,还有她让人羡慕而又无法轻易企及的生活方式。吴宁毕业于大连工业大学艺术专业,后来十年从事企业文化工作,2014年始涉足云南古茶山,2016年创办上玄土禅茶品牌,携手智默堂捧起茶事之衣钵。一直以为吴宁的人生是一道从繁入简的方程式,结果吴宁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一道简单的减法题。“我人生的经历很简单,毕业后做企划工作,然后就结婚、迁居、辞职,跟着艺术家团队修复过佛教壁画。2009年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和一些禅修的居士们一起喝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接触学习普洱茶。真正决定做茶是在2014年辞职后,当时在大理弥陀寺随众禅修,师父开示大众从业应无害,刚好在茶乡云南,师父点化可以做茶行茶。那时弥陀寺扩建,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人手很有限,特别需要人一起参与,自己就留下来帮忙,一直到现在。特别2018年开始,一年中在大理这座寺院的时间越来越多。”吴宁夫妻都是北方人,现在已定居成都,每年回成都家里的时间从大半年到现在三四个月,反而在家的时间空闲一些。从经历来看,吴宁似乎是个随性的文艺青年,但事实上,吴宁是一个高效果断的人,这也是在寺院能安心留下来协助事务的原因,但她却简单而务实地认为,主要是因为她怕麻烦,所以做一件事必要了一件事。


宁的努力,是一种精确的模糊,对精神追求的精确,对物质追求的模糊。

多年的艺术熏修,对美学与心性修养的追求,让吴宁对精神的追求更甚于其它,而茶,作为神形兼俱的存在,她并不意外。况且,书画与茶、与禅一味,三间房和茶都是绝配,茶与精神世界互通,早已深入国人的潜意识。

吴宁作为一位事茶的人,对茶的理解有着她减法般的直觉经验,她爱茶,每天的生活也是从茶开始以茶结束,但她花在茶上的时间和精力却并不多。疫情这两年,她基本歇下了全部的事,专心在寺院禅修,兼作日常洒扫,在禅堂的钟板声中继续前行,行禅堂里的茶,吃无量味之味。本来我以为,吴宁这样令人欣羡的生活会持续下去,再加上在成都做教师职业的先生对她几近无条件的支持,这样以成全为基础的夫妻相处模式是多少人心中的完美,这需要双方既互相兼容又能够互相促进,共同成长。就像普洱茶中的完美配方茶,拼配几味,每一味负责呈现茶的什么特质,彼此又能共同呈现出怎样的风格,都是需要深度掌握才能得到一款个性足够独立而又和谐愉悦令人记忆深刻的茶。


完美配方茶,拼配几味,每一味负责呈现茶的什么特质,彼此又能共同呈现出怎样的风格,都是需要深度掌握才能得到一款个性足够独立而又和谐愉悦令人记忆深刻的茶。

由于这次写作,我与吴宁又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我们在电话两端各自喝茶,才知道这几年的寺院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事务也多是些柴米油盐的事,有时也到正在建设的工地搬砖抬瓦。当然,吴宁的起居跟出家人是一样的,每天早上四点早课,晚上九点就睡,生活简单且重复,但吴宁却渐渐从中淘洗出了一份人生的实相,生活不过如此,既然不过如此自然淡然和坚定了。对于吴宁来说是这一道人生的减法,亦是她的有为法,而把自己对心性修养的认知和实证运用到生活中,为社会做出良性的贡献,才是她的无为法。事实上,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其局限和难处,关键在于我们身处其中时如何自知、自省和自处。吴宁三间房每一间的成形,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阶段,行至寺院禅堂,吴宁认为给她带来了人生的沉淀,人静得下,心定得住,做事有了更加清晰的原则和尺度。而我则相信,以这样的状态来事茶,才是真正的禅茶一味。


人静得下,心定得住,做事有了更加清晰的原则和尺度。以这样的状态来事茶,才是真正的禅茶一味。

吴宁的故事,看起来比很多人都要简单,却自有一种简洁的深刻,似乎每一步都没有弯路,直奔目标而去。而仍在大理的她却说:“我还需要再等一等,再沉淀沉淀”。吴宁非常清楚,在下一个人生阶段即将到来之前,她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新的阶段意味着将把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事茶中来,在一方茶台上接纳各种各样的人,倾听悲欢离合的故事,是否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平静和安然?吴宁需要理清为什么和怎么做,这也是她希望将内心的宁静和外界的喧哗,通过茶事融合无碍的智慧和自在。

为人生设置一段沉淀期,看似停下来,其实非常主动,试想我们有多少人能够跟上人生的节奏呢,更谈不上把握。在千头万绪的人生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够勇敢地按下暂停键,对自己的过往和将来做上一番审视呢?而茶作为汇集各方缘份的媒介,可生活,可商业,可入药也可入道,说它是上天的恩赐也不为过,然而又有多少人用端正的心态和恭敬心来事茶呢?吴宁对待人生审慎的态度,让我坚信她能在一方茶台后做好一个良缘汇聚、好人相逢、呈现善意和美好的茶人。


吴宁对待人生审慎的态度,让我坚信她能在一方茶台后做好一个良缘汇聚、好人相逢、呈现善意和美好的茶人。

(该文发布于《普洱》杂志2021年3月刊)